◎记者 何漪 孙越
公募基金费率改革持续推进，一场公募与券商之间的行业利益生态正在重构。
近日，公募基金交易佣金降费“账单”首次亮相，建信基金、华安基金、中泰证券（上海）资管、大成基金等公募机构陆续公布了证券交易及佣金支付情况。这份“账单”显示，公募机构与券商达成共识，大幅下调了基金佣金费率：被动股票型指数平均佣金费率降至2%。。左右；其他类型基金的平均佣金费率降至5%。。左右。
佣金费率调整幅度看似不大，但在业内人士眼中，其背后涉及32万亿元公募基金的市场利益博弈。此次调整后，2024年、2025年将分别节省成本32亿元、64亿元。
当基金交易的佣金步入阳光定价阶段，公募机构与券商之间的商业关系开始重构。随着交易成本回归本源、定价权被交还给市场，券商应如何改变“打法”，向高附加值业务要收入，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费率破局
2024年7月1日起实施的《公开募集证券投资基金证券交易费用管理规定》（下称“佣金新规”）要求：被动股票型基金产品交易佣金费率原则上不得超过市场平均股票交易佣金费率水平；其他类型基金股票交易佣金费率原则上不得超过市场平均股票交易佣金费率的两倍。经测算，前者为不超过2.62%。。，后者为不超过5.24%。。。
据统计，截至3月30日，建信基金、中泰证券（上海）资管、大成基金、华安基金、招商证券资管、中国人保资管等公募机构陆续公布了证券交易及佣金支付情况。
以建信基金为例，2024年7月1日至2024年12月31日，建信基金租用券商席位支付佣金，被动股票型基金的股票交易成交金额达到262.75亿元，支付佣金501.74万元，平均佣金费率为1.9%。。；其他基金股票交易成交金额达604.26亿元，支付佣金2679.43万元，平均佣金费率为4.4%。。。建信基金委托券商办理股票投资及佣金支付，被动股票型基金、其他基金的股票交易成交金额分别达99.81亿元、172.39亿元，分别支付佣金225.51万元、772.02万元，平均佣金费率分别为2.3%。。、4.5%。。。
中银国际证券、睿远基金、易米基金等公募机构表示，未来新增券商的股票交易佣金费率也适用佣金新规明确的标准。
经此调整，基金交易佣金大幅下降。以安信基金为例，2024年股票交易总金额达1022.22亿元，比2023年的1018.16亿元高4.06亿元。尽管股票交易金额增长，交易佣金却不增反减。2024年，安信基金交易佣金合计6077.44万元，比2023年减少18.45%。
同花顺数据显示，96家公募机构中，有72家公募机构的佣金费用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国信证券资管、摩根士丹利基金等39家公募机构的2024年佣金同比降幅超过四成，更有国都证券、九泰基金等5家公募机构的佣金降幅超七成。
阳光定价
此次调整基金交易佣金，监管部门明确被动股票型基金不得通过交易佣金支付研究服务、流动性服务等其他费用，其他类型基金不得通过交易佣金支付研究服务之外的其他费用，“灰色”操作空间消失。
从基金公布的佣金“账单”看，在其他类型基金中，广发证券、东方证券与中庚基金采用的平均佣金费率为4.4%。。，国泰君安与华安基金采用的平均佣金费率为5%。。；在被动股票型基金中，国投证券、东方财富证券与万家基金采用的平均佣金费率为2%。。。
“券商交易佣金越来越透明，可谈的资源服务少了，不少附加服务没有了。”一家小型基金公司高管表示。过往，卖方研究所会帮助基金公司购买专家咨询服务、金融数据终端、数据库等服务，产生的费用可以用交易佣金支付，俗称“软佣”。相当于基金公司自身所需服务，通过“软佣”形式转嫁给基金资产支付费用。当交易佣金调整后，“软佣”服务可能就此销声匿迹。
公募行业人士称，严禁“软佣”，在一定程度上考验着公募机构的运营能力。大型基金公司财力雄厚，能够购买各类型服务，增强投资研究能力；对于一些中小基金公司来说，自身经营水平有限，需要精打细算每一笔支出，研究投入则会大受影响。
不少公募机构为了提升基金交易效率，与券商签署了证券交易单元租用协议主协议，将证券交易统一归口管理，降低基金交易的“超线”风险。也就是说，公募基金基本关闭了单只基金在券商多个营业部开户获取资源的通道，基金交易席位从分散化管理转向集中化管理。
受访人士普遍表示，调整基金交易佣金，让公募机构进一步端正经营理念，回归资产管理业务本源，聚焦投资研究能力提升，更加关注投资者的服务和回报。“降低公募基金证券交易佣金，有助于降低投资者的交易成本，吸引更多中长期资金通过公募基金加大权益类资产配置，提高交易活跃度，推动公募基金行业形成良好的发展生态。”创金合信基金首席经济学家魏凤春说。
斩断利益链
佣金新规将证券交易佣金分配比例上限由30%下调至15%，且单个券商分配比例不得超过15%，进一步强化分配行为监管，防范利益输送。也就是说，券商系公募通过分仓佣金“反哺”股东面临更为严格的约束。
华泰证券资管披露的旗下公募基金佣金支付情况显示，2024年下半年合计支付证券交易佣金136.75万元。其中，支付给华泰证券的证券交易佣金金额为19.5万元，占比14.26%，这一比例被控制在15%以内。
“券商系公募给大股东的佣金支付比例高于15%的情况普遍存在，按照不允许存量产品转换为券结模式的要求，这些比例均将有所下调，对于其他券商研究所或将是件好事。”中信建投非银金融行业首席分析师赵然说。
佣金分配比例的调整在一定程度上也将重塑券商卖方业务的竞争格局。湘财基金表示，下调佣金比例上限，有助于缓解资源过度集中于头部券商的局面，使资源分配更加均衡。
根据佣金新规，券结基金不适用交易佣金分配比例上限的限制，推动券结模式发展进入“快车道”。在业内人士看来，过度依靠控参股基金公司佣金贡献的券商受影响更大，但渠道能力突出、财富管理领先的券商可通过发展券结模式、向买方投顾积极转型等方式，抵御分仓佣金下降影响。
中金公司非银及金融科技团队认为，券结模式不仅可豁免佣金分配比例上限规定，还能撬动投研、代销、托管、结算、融券等一体化服务，有助于券商延伸公募产业链条、增厚综合服务收益。
“业务模式转换确实是关键举措，券商从产品销售换佣金转向券结产品获得佣金，是很好的转型策略，很多代销能力强的券商正在大力推广券结产品，应对佣金下降。买方投顾也是很好的一个方向，但买方投顾业务仍然处于初级阶段，规模有限。”中邮证券副总裁、研究所所长黄付生说。
发展高附加值业务
卖方行业从增量扩张转向缩量博弈，“以研究换佣金”模式全面变阵。
但缩量并不意味着“末路”，资本市场对卖方研究的需求依然旺盛。某券商研究所人士表示，市场对于深度研究的需求依然强劲，尤其是全球视野、宏微观验证、产业生态链、金融产品的深度研究依然稀缺。
“历史经验表明，商业模式创新往往伴随市场环境演变逐步形成。当前卖方可探索的替代路径，包括地方政府专项研究服务、产业资本战略咨询、区域投融资平台智力支持等。” 黄付生表示。
中邮证券研究所的“打法”是：对内加强对财富、资管、投行等业务协同；对外发挥深度研究专业优势，为地方政府、上市公司、私募基金、保险投资提供价值服务。针对邮政集团的客群优势，挖掘集团内外的潜在投研需求，开拓多元化收入渠道。
在黄付生看来，在行业转型中取胜的研究机构须具备三大核心要素：第一，深度研究能力形成的专业壁垒；第二，跨业务协同的综合服务能力；第三，多元化渠道布局形成的市场触达网络。“特别是销售能力建设应突破传统公募基金范畴，向多类型资管机构延伸。”他说。
东方财富研究所也是近期发力卖方业务的典型案例。东方财富证券研究所所长孟杰表示，卖方研究的一大发展趋势就是回归本质，尤其是深度研究，还要加快研究数字化、智能化转型，不断提升研究效率和服务体验。
“对于研究业务来说，关键在于提高研究能力，这是我们的基础，也是我们的能力圈和护城河。”西部证券研究发展中心总经理穆启国认为，研究转型的抓手在于寻找优势的细分市场、产品和研究。要让研究回归优质前瞻深度研究，回归正常服务业本质，以科技赋能投资研究能力、产业研究赋能实体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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